身為替代役的那一年 #4:欸,那邊那個!

Sep 09, 2017

寫於(2017.09.09)退伍前24天

身為一個縱使有滿滿的讀書計畫,書櫃上擺滿了數十本待看的書,不可能讀得完的論文海的人,也因為役男待退的身份而安靜不下來。一回家只是象徵象徵地翻翻陳芳明的書,上下瀏覽最近文白之爭逐漸形成的焦土戰場。吃完飯,啃著龍眼,一面聽爸爸談論文言文的重要性,一面想著今晚LOL的戰場上到底要用哪隻角色威霸四方。

嘿,到底為什麼要把一個千古流傳的東西蓋上一個粗糙之極的醜惡標籤,然後把它往死裡打呢?每每召喚李白的亡靈出來,就只是為了那舀湖面月的典故,要求完了,使用完了,再說我們不需要那副軀體,不需要把我們載往湖心的小舟,只需要知道,今日有「明月,湖光,李白。」換句話說,我們只要能輕飄飄的飛過那景色,嚐到一口李白灑向天際的酒,淺嚐即可。現代人的養生學。把所有過往的東西都排除就是進步嗎?這一點至今仍不足以讓那些人的大砲轟的節制一些。等歷史來算賬了我們再說一句話「這一切只是誤會,說的對吧,哥兒們,這只是誤會啊,別在意別在意。」不,大概連這句話都不會說了,默默的,那個時候大概也已經不重要了吧。

轉眼間六天的連假就在這種極為普通的生活中過去了。跟家人吃個飯,離情依依,彷彿即將登上載往太平洋中心荒島的遠洋船隻,扛起步槍就要往那裡射。但事實也的確如此,回到澎湖縣白沙鄉大赤崁村9-26號的白沙消防隊,說到底那無聊程度大概就等同於身而為人向另外一個身而為人的對象挺著機槍連開他媽個五千發子彈一樣。

那僅剩二十四天的待退役男生活,把褲子衣服全身家當脫下來都當了還是要還完,然後再領個時薪五十塊的薪俸,去當鋪裡把那些東西贖回來,結果拿回來的時候赫然發現,已經都跟原來的東西不一樣了。這裡多了點不知怎麼沾黏上去的污漬,那裡多了些看起來像是唾液乾掉後形成的白色薄膜,但想了一下卻又以為這大概是在進成功嶺之前就已經黏上的東西,畢竟也已經隔了那麼久了。說到底當了這一年的替代役,把櫥櫃裡最後剩下的整箱東西都翻個朝天還是找不太清楚到底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以往國內航線過安檢的時候,如果隨身行李有筆記型電腦的話,都必須要把筆記型電腦拿出來額外裝在一個綠色的長型塑膠盒裡通過X光線。結束安平港專訓,在台南機場下澎湖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用紅色鮮明字體寫在海關口的警告,因此隔了一個月如今日這般(多了許多清楚可見,也摸得到的東西)背著電腦第一次進清泉岡海關的時候,就特別注意地把筆記型電腦取出來,通過安檢,再放回去。接下來的一年也都這樣秉行這樣的規定,直到剛才。

2017年九月九號下午五點整與父母在清泉岡機場揮手告別後,我在清泉岡機場。翻了翻手邊張大春的「大說謊家」,看了看FB的幾篇文章,將要通海關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心想,「每一次通海關都要如此麻煩地把筆電花五秒拿出來,再花五秒塞進書包裡,但是從來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因為這樣而被喝停,要求取出偷藏在行李箱內的筆電包裡的毒品。正好,這是最後一次從清泉岡上飛機飛馬公到白沙分隊了,這一次不試試看的話,不管長期或短期間都沒有機會了。」於是我就吹了聲口哨,把背包從肩上撤下,睜大眼睛,不能眨眼地看著那裝著我的筆電的背包通過安檢門。

於是這樣,距離退伍剩下二十四天的待退生活,每一天寫點東西留下來,就像在海關安檢時如驚雷冒出來的念頭一樣。「這一次不試試看的話,不管長期或短期間都沒有機會了。」

欸,那邊那個。

大哥,誤會啊…

b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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